世界史纲(“被创造出来的国家？”—乌克兰的祖上与阔气时代)
五月将近，东欧大草原仍不太平，第聂伯河畔战火频仍，超出许多人的预料，这场特别行动并没有以闪电战的速度结束，以至于有人调侃人们对这场冲突模式的认识从类比伊拉克战争、二战、一战、拿破仑战争一路倒退。群众对于这场行动的评价和立场我们不多赘述，一人之见难免偏颇，况且时局敏感兼易引战。引发笔者感慨的是关于此役合理合法性的争论。
俄罗斯总统普京
事件发生前，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了长篇讲话，其中论及乌克兰的历史，说道：
“我再强调一遍，乌克兰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国。乌克兰是我们自己历史，自身文化，是我们精神空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不仅是我们同事、朋友中的同志和好朋友，更是有血缘的亲人。很久之前，历史上生活在西南边土地上的古罗斯人就自称为俄罗斯人和东正教信徒。到了17世纪，这些领土的一部分再次并入了俄罗斯国家。”
“所以我从现代乌克兰完完全全是被俄罗斯创造出来——准确来说，被布尔什维克，被共产主义俄罗斯创造出来的时刻——开始讲起。这一进程是在1917年革命之后立即开始的。而且列宁和他的同志用对俄罗斯来说非常粗鲁的方式——分离开，撕毁掉俄罗斯历史领土的一部分。当然，没有人向居住在那里的数百万人询问过任何事情。”
俄罗斯对基辅罗斯旧地的再征服
我想，普京总统所说“到了17世纪，这些领土的一部分再次并入了俄罗斯国家”，指的大概是17世纪《佩列亚斯拉夫条约》的签订，这个条约使乌克兰地区的哥萨克酋长国臣服于沙皇俄国。关于这个条约存在一些争议，哥萨克一方认为条约规定的是“结盟”，而俄罗斯一方则认定为“合并”，当然结果是俄罗斯合并了乌克兰地区。
真正让人感到值得商榷的，是“现代乌克兰完完全全是被俄罗斯创造出来”这一表述。乌克兰地区在历史上存在的本土国家的确不多，大多时候被以莫斯科为核心的俄罗斯、平独镇露的波兰-立陶宛乃至科斯坦丁尼耶的奥斯曼帝国统治，基辅罗斯及其分裂出的乌克兰地区小国、乌克兰的哥萨克酋长国和现代乌克兰国是其历史上主要存在的三类本土国家。目前国内史学主流仍然认为基辅罗斯是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共同历史祖先而不是其中任何一个对其他两国的统治；哥萨克酋长国更是乌克兰地区典型的本土政权，和如今一样在多方势力之间斡旋，现代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大多也认为其直接继承了哥萨克国家。因此，基辅罗斯—乌克兰哥萨克—现代乌克兰的叙事路线，比俄罗斯创造现代乌克兰的逻辑更被主流接受。
现代乌克兰是一个面积为60万平方公里左右的国家，可能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意味着乌克兰是欧洲面积“仅次于大毛”的国家，然而乌克兰目前陷入了困境，自然是称不上大国了。但正如很多如今的小国或者中等国家一样，乌克兰祖上也是阔过的，正所谓“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而乌克兰的辉煌时刻，一个是基辅罗斯大公国，另一个是狂野的哥萨克。
基辅罗斯的诞生与兴起
一、基辅罗斯大公国：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的共同祖先
一般认为，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三国起源同为古罗斯国。据罗斯最早的编年史《往年纪事》记载，9世纪中叶，也就是中国中晚唐时期，古罗斯国建立，第一个王朝是留里克，该王朝也是后来沙皇俄国的建立者。罗斯最初几代王公都是瓦良格人，属于诺曼人的一支。北部罗斯的诺夫哥罗德当时秩序混乱，邀请瓦良格人即留里克兄弟入主，另一支瓦良格人首领阿斯科德和迪尔占领基辅，建立国家。留里克逝世后，其子伊戈尔由奥列格摄政，奥列格南征并攻占基辅，迁都于此。基辅遂被称为“罗斯诸城之母”，基辅罗斯统治开始。
基辅罗斯留里克王朝初期，武德充沛，四处征服，开拓疆土，还多次远征罗马帝国直指君士坦丁堡以获取财富和贸易特权。中国宋朝初创同时期，伊戈尔之子斯维亚托斯拉夫，征服东北部的维亚提契人，攻入伏尔加河畔的保加尔和哈扎尔汗国，南侵北高加索，又应罗马帝国请求击败保加利亚帝国，成为威慑全东欧的一大霸权国家。988年，大公弗拉基米尔宣布基督教为国教，基辅罗斯成为一个东正教大国，开始融入欧洲基督教体系，也为后来莫斯科成为“第三罗马”埋下了伏笔。
基辅罗斯极盛大概是在1019-1054年雅罗斯拉夫在位时期，也就是宋辽并立的同时。此时基辅罗斯的疆域大致包括了现代乌克兰、白俄罗斯的大部分，俄罗斯的一部分，摩尔多瓦全境，以及斯洛伐克、罗马尼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波兰、立陶宛的一部分，面积超过100万平方公里。
但是帝国往往盛极而衰，雅罗斯拉夫去世后，其子三分领土，基辅罗斯开始解体，此后再未实质统一，最后在蒙古铁骑西征的浪潮当中消亡。
奥斯曼帝国的极盛时期
二、扎波罗热哥萨克酋长国：措辞高雅，正面硬怼绿萝马
其实论作为地区一霸的历史，基辅罗斯之后乌克兰便再没有那样的阔气。但扎波罗热哥萨克则值得从另一个角度捞出来一说。关于这个国家，最为著名的应当是俄罗斯画家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的作品《扎波罗热哥萨克给土耳其苏丹回信》，在这幅画作的背后有着一个有趣而狂野的故事：
煊赫一时的绿萝马，统治亚欧非的奥斯曼帝国向黑海北部扩张，其君主亦即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四世，在1675-1678年间某次进攻扎波罗热失败后，对哥萨克酋长发出最后通牒：“身为苏丹；穆罕默德的子孙；日月的兄弟；上帝的亲孙和代言人；马其顿，巴比伦，耶路撒冷，上下埃及等王国的统治者；帝中之帝；万王之王；从未失败的超凡骑士；耶稣基督神墓的坚定守护者；真主亲选的笃信者；穆斯林们的希望和慰藉；基督徒们的伟大守护者，我命令你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自愿向我投降并不再反抗和以攻击来侵扰我了。”
《扎波罗热哥萨克给土耳其苏丹回信》
哥萨克老铁们都是粗人，哪见过这种高贵的阵仗，扎波罗热酋长一瞧奥斯曼的帕迪沙打了败仗还这么高傲，当即给他整乐了，拉着一帮哥萨克族人围在桌子边上，你一句我一句地一起写给苏丹的回信，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最后写成了一封世界名信：
“苏丹，土耳其的恶魔，魔鬼的狐朋狗友，路西法的走狗。你用赤身裸体都杀不死一只刺猬，算哪门子的骑士？你不配拥有圣墓。你这个巴比伦的杂役，马其顿修车的，耶路撒冷造酒的，亚历山大欺负山羊的，上下埃及的猪倌，亚美尼亚的猪猡，波多里亚的恶人，鞑靼地的小偷……我们不惧怕你和你的军队！我们将与肮脏的你作战，无论在水中，还是陆地！我们没有日历，天上一天，书中一年，我们哥萨克每一天都过的好好的，以后还会和从前一样……”（此为美化并且删减版本，反映了当时欧洲与中东的很多地区偏见和刻板印象）
据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方面并没有收到此信，但扎波罗热和俄国方面保留有此信的多种版本，这场哥萨克和土耳其的口水战也成为了著名的世界名画，以至于有人模仿以影射仍处胶着中的特别行动。
对扎波罗热回信的模仿
参考资料：
《世界史》《世界通史教程》《世界史纲》
观察者网、知乎
图源来自：
《世界历史地图集》
百度、知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