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嘴鹦鹉(作家有约：孙虎林《 绘本里的山村暴家河 》)

绘本里的山村暴家河

作者：孙虎林

宝鸡西山有个与天才诗人徐志摩故乡同名的地方硖石镇，硖石镇有个风光秀美的地方六川河。从六川河北行二十多公里后，就抵达一个美丽的山村暴家河。这个小小的村落群山环抱，林丰草茂，一条小河静静流过。虽说远离市区，有点偏僻，近年来名气却不小。因为暴家河村是一个图画里的村庄，民居外墙上全是一幅幅生动逼真的彩绘图画，游人至此，不觉喜出望外。

应该说，这是一个充满审美眼光的艺术构想。它是金台区精准扶贫结出的美丽硕果，更是风华正茂的宝文理美术学院师生才华的绝佳展示。一个别出心裁的构思，一群才华横溢的学生，两相遇合，便催生出匠心独运的艺术造型。这真是一座隐身深山的艺术王国。

晚秋时节的西山五彩斑斓，浑圆的山丘上黄了一片，红了一团，那是初霜染就的各样杂树争奇斗艳。湛蓝的天空映衬着衰草连天的山岗，萧索中显出绚丽。午后的阳光灿烂无比，令人心旷神怡。沿着清爽宁静的山间公路迤逦而行，一会儿，便到达瑰丽多姿的暴家河村。

远远地，一片五彩缤纷的建筑映入眼帘。首先看见一座传统民居的山墙上盛开着一架粉红色蔷薇花。蔷薇架下碧草纤纤，一条石子路直通花架下的一把木椅。整幅画面明丽动人，极富庭院色彩。此刻，几位老年人站在花前微笑着摄影留念。看看等不到照相的机会，我们便走向村落深处。

这座小小的山村里，房屋疏疏朗朗点缀着，自然成趣。这样的布局风格，极富宋元山水画韵味。山村民居都是屋脊高耸、两面排水的西府民居结构。一座座房屋随意散处，互不相连。而且，正墙、背墙和两边山墙全都朝外，似乎有意留给那些年轻的丹青妙手飞花点翠，一试身手。

瞧，这面山墙的上半部分涂成淡蓝色，恰好与幽蓝澄澈的天空交相辉映，色泽柔和淡雅，浑然一体。下方绘就一排灿然微笑的向日葵，鲜黄耀眼。另一面墙壁底色为淡粉色，温馨柔媚，三朵红白相间的玫瑰花娇艳妩媚。

那边，临近村外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堵巨大的石墙，墙上展开一幅广阔的草原风情画。深蓝的天空祥云缭绕，地上青草如茵，一直绿到了山上。姹紫嫣红的格桑花随风摇曳，美丽动人。花间有三匹骏马，一红，一黑，一白。白马昂首矫视，红马与黑马低头吃草。画面右端，一条土路通向草原深处。此情此景，完美复制了北朝民歌《敕勒川》的优美风光。颇有些“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草原景致。

这些笔法纯美的风俗画令人大饱眼福，流连忘返。而极富童趣的动物和卡通人物则令人耳目一新。看吧，这面墙上，一匹大白马奋蹄疾驰，缰绳率性飘向前方。游客至此，莫不手挽缰绳拍照。那边山墙上，左边一斑马，右边一猛虎，正各自飞身跃出花园窗框，呼之欲出。看吧，一头大象扬起长长的鼻子，从容不迫中走出热带雨林。那边，一只巨嘴鹦鹉在小小的木架子上荡秋千，一头蓝鲸携带着海浪跃进轮船，两只可爱的小熊憨态可掬地站在阳台上远眺。那边，熊大、熊二和光头强亲密合作，其乐融融。尤为奇妙的是，一面墙壁上凭空长出两张巨大的天使翅膀。游客至此，只需站在两翼之间，再将双臂拢于身后，身子前倾，微微一笑，就会秒变美丽天使。因此，这儿是孩子们的天堂，他们争先恐后扮演可爱天使。

这时，一幅暖黄色主调的田园风光图映入眼帘。欣喜中趋前细赏，只见画面正前方翻卷着一大片麦浪，麦田边拥着一排金黄的木栅栏，栅栏里侧生长着几簇绿树。远方，几栋红顶白墙的农舍漂浮在黄色的麦浪间。不远处，还有一架木车子。这样的画风倍感亲切，似曾相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幅画作应该是对印象派大师梵高的致敬习作，精心临摹了梵高笔下阿尔郊外的丰收麦田。未曾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山村，竟然有幸观赏到梵高画作的高仿品。激动不已中，在这座隐身于中国西部的普通山村里，我兴致勃勃，寻寻觅觅，以期与心中的大师神会。果然，在几面墙上，我找到了一大片盘旋扭曲的麦浪，它们以明亮鲜黄的颜料堆积而成。很快，我又看见了怒放于墙上的向日葵。此刻，这几束随意插在瓶子里的向日葵狂烈地舞动着。是的，这激情似火的向日葵历来是天才画家梵高的不朽名片。值得庆幸的是，一百多年后，在宝鸡西山的村落里，梵高热烈痛苦的灵魂再次复活。

尚未从梵高给予的喜悦中走出，目不暇给中，我又一眼瞥见农家墙上剪纸风格的画作。只见一面淡绿色的墙上生长着一棵秀丽的小树。树下，奔跑着一只可爱的黑狗。那树，那狗，带有明显的剪纸韵味，乡土气息扑面而来。这些画作随物赋形，美妙传神。这不，一面临街的墙壁上，两个炕眼门就分别隐藏于大黑牛的前后腿里。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样，便巧妙地遮掩住了烟熏火燎的炕眼门。这面墙上，左边蹲着一只闭目养神的黑狗，面朝着一只举起右前爪的黑猫。炕眼门就藏在狗狗和猫咪的腹部。那边墙上还有两只猫。右侧的猫咪蹲着打盹，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左侧的猫咪举起前爪，试图抓住从窗户边垂下来的电灯绳，炕眼门也隐在这两只猫咪的肚子里。这些剪纸风格的画作线条流畅，朴实清新，与散发着原始朴野气息的暴家河村水乳交融。因此，看起来也就倍感亲切。

这时，几只散养的鸡踱着方步过来了，它们走拢一棵大树下低头觅食。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只花公鸡带着一只小母鸡漫步，另有几只土鸡藏在河边的格桑花从里卿卿我我。广场上，一只小花狗蹦蹦跳跳，追逐着一个小男孩。这时，我看见一位年老的村妇正在烧炕。立冬了，山里寒冷，是该烧炕了。只见她将柴禾塞进炕洞，点燃一根火柴。瞬间，便飘散出曾经非常熟悉的烟味儿。那是西府农村冬日里特有的烟火味儿。这时，老太太站起来了，一脸的平和与幸福。那一刻，我好羡慕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蓦地，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空中播撒下来。抬头仰望，只见树上盘踞着两个鸟巢。显然，这是热情好客的山村喜鹊在向我们问好。

离开时，夕辉洒遍大地，山岗上兀立的树木红红黄黄，将山村映衬得分外温馨。暴家河，这座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小山村，因了别具匠心的彩绘，如今名声在外。游客因此纷至沓来，带动起农家乐和手工绘坊的初步繁荣。衷心祝福暴家河村如一只五彩山凤展翅高飞，在致富路上愈飞愈高。

写于2016年11月7日

孙虎林，陕西岐山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都市头条专栏作家，出版散文集《青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