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头(解缙与天尽头)
--洁好
天本是无尽头的。说它有尽头,是说秦始皇巡游天下,行至山东荣成成山头,眼前大海茫茫,波涛汹涌,悬崖俏立, 无路可寻,于是命人在悬崖绝壁上写下了“天尽头”三个大字。这个天尽头从此扬名天下。
而河州天尽头的说法来自于大明奇才、大学士解缙的诗“陇树秦烟万里秋,思亲独上镇边楼,几年不见南来雁,真个河州天尽头”。
不难看出,谢缙当时写这首诗心情是比较灰暗的,似乎还有点贬低河州的意思。但我们绝不必苛责他,他看到的毕竟是600年前的河州,何等荒凉、何等艰苦可想而知;他毕竟生活在南方,而且是文化意义上的江南,吃惯了白米鱼藕,习惯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文化氛围,冷不丁被发配到边陲,心理落差极大,让他如何适应;最重要的是他刚刚被贬,从天子身边的重臣成为西部小镇的一介礼房。他是有理由为自己鸣不平的。况且他只是有点怨尤而已。
我们应该感谢他,时光荏苒几百年,在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外面的一些文人墨客还是通过他的诗发现了河州,知道了另外一个天尽头的存在, 有位文人在他的文章中写到“我是踩着明人解缙的文字脚印,风尘仆仆地扑向临夏的。恕我的孤陋寡闻,我是从解缙的诗文中翻箱倒柜地找出“河州”二字,发现西部居然有一个如此瑰丽多姿的临夏,犹如花儿少年般妖娆动人的河州。”可见,大学士对河州文化的影响是多么的久远啊。
大学士的诗带点情绪毫不为过,我想说:大学士,你早来河州六百年啊,换作今天,你保证厌烦了京城的喧嚣和官场生活的累心。来安宁小镇你会觉得惬意无比,你会尽情地享受河州醉人的牡丹和清香的盖碗茶;你会以诗人特有的激情在河州大地上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你定会在京城和河州之间飞来跑去,为河州百姓谋福利;你会大开诗风,经常举办各种诗会,学习风气蔚然成风,城市田野到处可以听到吟咏的声音,你会欣欣然赋诗一首:
诗情画意小江南
花儿少年意翩跹
芍药隽逸牡丹香
此情胜过故乡缘。
六百年前的河州人民是何其幸运,在干涸的文化河道中迎来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鸿学大儒解缙。解缙(1369年-1415年)字绅,号春雨,编举世闻名的《永乐大典》、《太祖实录》而名扬天下。毛泽东同志就曾应用过他的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他的才情非常人可比。
大学士的到来扬扬洒洒为河州大地落下了一场醇厚的文化甘霖、精神大餐,临夏的文人佳士如享甘饴,渴遇清泉。 他的足迹踏遍了河州的山川大地,夜游积石,策马宁河城,写下了一首首壮丽的诗篇。他才高八斗,文章盖世。其绝世佳作当世无人敢敌,在宁河(今和政)不仅留下了脍炙人口的《宁河城》诗“宁河城头百丈涌,泻下通明五色虹,若到关前应驻马,下瓢一饮醉春风”的美好诗篇,还趁兴挥毫写下“悬壶点漏“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四个字后来被刻在滴珠山公园的巨石上。
被贬,尤其被贬到天尽头的河州对解缙个人来说,是不幸中的不幸,然而对远在天边的河州和河州人民来说,却是“大明贬解我之得”的好事、幸事,大学士用诗歌为河州扣开了一扇通向外界的大门,“春风一夜冰桥折,霹雳声如百面雷,亦有渔人扑鱼者,短歌微送月明归”(《寓河州之三》),多么迷人的意境,读来容易使人联想到江南水乡的梦幻般境致。 宫里的大小官吏们通过诗知道了河州,世人也了解了河州,河州何其幸运,河州百姓何其幸运。单就这一点解缙的功劳是不容质疑的。
他遍游河州名胜,结交当地文人雅士,其中与著名的王尚书的祖父王俊卿及其父亲王佐相交最甚,堪称挚友。他们经常饮酒赋诗、谈文论道,畅谈时政,结下了长于一般人的情谊。同时他还与河州才子王武、算命先生薛某过往甚密、从中可以看出解缙是何等的人品,不以势交人,不以利交友。不分高低贵贱对人以诚相待。其品格真令人钦佩。
为激发河州文人的学习热情他不惜笔墨,代做了大量的辞赋、对联,为当地读书人提供了观摩学习的机会。
解大学士的到来,使河州文人眼界大开,想象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无比。同时,解学士文雅的气质、飘逸的文笔以及丰富的精神内涵让河州文人有点自惭形秽又眼前一亮:读书的最高境界也可以这样美妙啊,它不只是黄金屋、颜如玉可以替代的。它是行云流水的大手笔,是慷慨激昂的风度。我们何不奋发图强像大学士轰轰烈烈活一回。于是,河州大地掀起了浓厚的学习热潮。解缙离开河州十数年后,王弘(字有荣)首中进士,成为河州地区有史以来第一个中进士的人,实现了河州地区进士的“零的突破”。若干年后王竑(字公度)再中进士。他就是与解缙相交甚厚的王俊卿的孙子。王竑自幼聪颖好学,加之从小受解缙之事影响,因此发奋读书,一举成名。王竑为官廉洁清明,敢作敢为,为民除害,后官居兵部尚书,终成一代名臣。《明史》有其传记,河州人至今尊称其为“王尚书”。还保留着他的陵墓,以供后人缅怀。
今天我们用积极乐观的态度来欣赏“天尽头”,感觉到的是大学士对河州的赞美,“天尽头”是怎样的啊,应该是天与地交合的地方,天分外蓝,水分外清,阳光格外明媚,鸟儿自由翱翔,那儿更是花儿与少年的天堂。